鹿的角枝
鹿的角枝
在雄鹿的颅骨,有两株被精血所滋养的小树。
雾光里这些挺拔的枝状体明丽而珍重,遁越于危崖、沼泽,与猎人相周旋。
若干个世纪以后。
在我的书架,在我新得收藏品之上,我才听到来自高原腹地的那一声火枪。
——那样的夕阳倾照着那样呼唤的荒野,从高岩。
飞动的鹿角猝然倒仆…………是悲壮的。

作者简介

昌耀
昌耀 诗人

昌耀(1936年6月27日-2000年3月23日),原名王昌耀,湖南桃源人,诗人。

昌耀(1936年6月27日-2000年3月23日),原名王昌耀,湖南桃源人,诗人。
是的,在善恶的角力中爱的繁衍与生殖比死亡的战残更古老、更勇武百倍。
我,就是这样~部行动的情书我不理解遗忘。
也不习惯麻木。
我不时展示状如兰花的五指朝向空阔弹去——‘触痛了的是回声。
然而,只是为了再听一次失道者败北的消息我才拨弄这支命题古老的琴曲?
在善恶的角力中爱的繁衍与生殖比死亡的戕残更古老、更勇武百倍。
摘掉荆冠他从荒原踏来,重新领有自己的运命。
眺望旷野里气象哨雪白的柱顶横卧着一支安详的箭镞。
……但是,在那不朽的荒原——不朽的那在疏松的土丘之后竖起前肢独对寂寞吹奏东风的旱獭是他昨天的影子?
不朽的——那在高空的游丝下面冲决气旋带箭失落于昏溟的大雁、那在闷热的刺棵丛里伸长脖颈手持石器追食着蜥蜴的万物之灵是他昨天的影子?
在不朽的荒原。
在荒原不朽的暗夜。
在暗夜浮动的旋梯在烦躁不安闪烁而过的红狐、那惊犹未定倏忽隐遁的黄翔、那来去无踪的鸱鸺、那旷野猫、那鹿麂、那磷光、……可是他昨天的影子?
我不理解遗忘。
当我回首山关,夕阳里覆满五色翎毛,——是一座座惜春的花冢。
他忧愁了。
他思念自己的快谷。
那里,紧贴着断崖的裸岩,他的牦牛悠闲地舔食雪线下的青草。
而在草滩,他的一只马驹正扬起四蹄,徵开河湾的浅水向着对岸的母畜奔去,慌张而又娇嗔地咴咴……。
那里的太阳是浓重的釉彩。
那里的空气被冰雪滤过,混合着刺人感官的奶油、草叶与酵母的芳香……——我不就是那个在街灯下思乡的牧人,梦游与我共命运的土地?
当春光与孵卵器一同成熟,草叶,也啄破了严冬的薄壳。
这准确的信息岂是愚人的谵妄?
万物本蕴涵着无尽的奥秘:地幔由运动而矗起山岳;生命的晕环敢与日冕媲美;原子的组合在微观中自成星系;芳草把层层色彩托出泥土;刺猬披一身锐利的箭镞……当大道为花圈的行列开放绿灯,另有一支仅存姓名的队伍在影子里欢呼着进行。
是时候了。
该复活的已复活。
该出生的已出生。
而他——摘掉荆冠从荒原踏来,走向每一面帐幕。
他忘不了那雪山,那香炉,那孔雀翎。
他忘不了那孔雀翎上众多的眼睛。
他已属于那一片天空。
他已属于那一片热土。
他已属于那一个没有王笏的侍臣。
而我,展示状如兰花的五指重又叩响虚空中的回声,听一次失道者败北的消息,也是同样地忘怀不了那一切。
是的,将永远、永远——爱的繁衍与生殖比死亡的戕残更古老、更勇武百倍!
烘烤啊,烘烤啊,永怀的内热如同地火。
毛发成把脱落,烘烤如同飞蝗争食,加速吞噬诗人贫瘠的脂肪层。
他觉着自己只剩下一张皮。
这是承受酷刑。
诗人,这个社会的怪物、孤儿浪子、单恋的情人总是梦想着温情脉脉的纱幕净化一切污秽,因自作多情的感动常常流下滚烫的泪水。
我见他追寻黄帝的舟车,前倾的身子愈益弯曲了,思考着烘烤的意义。
烘烤啊,大地幽冥无光,诗人在远去的夜。
或已熄灭。
而烘烤将会继续。
烘烤啊,我正感染到这种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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