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渔的古诗

如果说火车在走 他就是在往后飞他紧走几步 连绵的沙丘就会急忙跟上在腾格里的边缘 一个人沿着铁轨特牛逼地走着 一火车的人都在看他他仿佛根本没听见 沿轨道传来的震颤巨大的轰鸣飞逝之后他将重新陷入安静的步行当一个人在孤独中走得如此之深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找回他自己
在越省公路的背后 榛子丛中我双手环抱 她薄薄的胸脯一阵颤抖后 篮子扔到地上,野榛果像她的小乳房纷纷滚落她毛发稀少,水分充足像刚刚钻出草坪的蘑菇我将软软的阴茎放在她的腿间她诡秘地笑,四周花香寂静在采榛子的年龄 我们都乐于尝试这小兽般的冲动 而快感却像地上的干果 滚来滚去坚硬但不可把握
一头熊自动选择了一个地点所有的决定来自它的一闪念而所有的季节却并不听从它的安排,不同的季节对它有不同的看法一头宿命的熊,在它动乱的国家里走向孤独它的喋喋不休只是针对自己的肝脏它不与肝脏以外的东西为伍在有一只母熊照顾它的生活之前它还不愿在树洞里死去它没有流下过沮丧的眼泪如果有可能,它倒想试一试它失眠,贫穷它的叫喊没人愿意保存虽然合唱队取消了它的声音它说它对此已漠不关心1999.8.25.
清晨我看到阳光爬近来点燃衰败的植物。
这样的天气适宜呆在家里,电视、香烟和茶几张风格迥异的毛片将音量调到最小,把窗子关起来洁净全身,重新学习做爱下午,大风降温成群的燕子沿海岸迁移北方的干燥 像浑身的痒痒把生活折磨得面目全非听到上海下雨的消息时已近午夜,生活好像还有多种选择而我一半的性欲已经完结
它呆在书页之间已经很久了 像一个不经意的污点书页淡黄 但没有一个笔划丢失它在里面都干些什么?
当我打开来它肯定以为是遭遇了一场灾难于是开始仓皇出逃 相继爬过墨、我、生、的、。
、情、阿像是涉过一片片草地此时如果我啪地合上书页它一定会重新陷入安息 而我也的确是这么干的我最怕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眼皮底下 惊慌失措
普遍的土和大片的沙干净的笑和简单的心仅有的一只鸟,和少量的几个人王位可能缘自一杯酒早上骑驴西去,晚上买回一名女奴年轻的女奴苏玛洛具有美丽的笑脸和漂亮的阴部笨拙的主人阿拉丁在国王的床上学习房中术单纯的爱和干燥的家穷人的性和富人的马有人的生活从埃及开始有人正朝着埃及进发
小站的四周 挤满安静的小贩像暗藏杀机的江湖客几个弄纸牌的闲人 以及他们的大哥围在一堆火旁 争夺一瓶酒的剩余部分回乡的人 在车子里坐稳袖着双手 眉头紧锁没有思考 也不再玩笑静静地等待司机的小便河南口音的少女 就坐在我身后开始以来 她就保持着惊恐般的沉默要弄明白 她是从怎样的黑暗中得来的恐惧 要弄明白她的胸衣里到底塞了多少血汗钱她的沉默不会允许她打算让世界一路沉默下去直到河南地界车子开动 大地随落日轻轻摇晃此时 车厢里恢复了渔网般的喧闹我看到小站站长 和他那岁月模糊的脸我终于能够理解 他对这世界的憎与爱——我就坐在这群人中间却不再是他们中的一员2002、2、15
外面下着雨 世界在杯中慢慢融化而我出来了 从那个白色的地方 一种蓝色的药片安抚了那些“+”号和哗变的数字从前我见山不是山 拒绝一切风景和酒现在 喝的是茶 尿出的是水肝脏的功能已恢复如初在里面的日子 江湖上多少事情发生了 又复归平静我不知道 还有什么事情 能让我牵肠挂肚过去我热爱混乱和不同凡响 现在惟有旧事物和老朋友让我挂念 你 江湖人称中山侯我们相识于文字 但不是八十年代的诗歌兄弟写懒散的诗篇 编牛逼的民刊 做婊子的生意我们叫你驸马 小妞们叫你活哥 你真他妈够快活了打一枪 换一个婊子 在歌台舞榭中如鱼得水上衡山 游漓江 赴北海 入四川你始终迷恋于一个代词:她 一个动词:操诗歌只是酒肆的幌子 身体和性才是名山事业古来圣贤皆寂寞 惟有饮者留其名我们不是以诗歌的名义 成为兄弟 而是对人生的共同乐趣 对世界的庸俗品味“首先是朋友,其次是诗。
”有人在黑暗中转动舌头 是为了说服而我们的舌头为味道而存在爱诗歌远逊于爱一对乳房 贪恋杯中之物更胜于白纸上的内分泌遥想暮春时节 在小沈家的柏木地板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江湖上的各路兄弟谈论通州的女人 无原则地吹牛拍马张三 老王和湘南挤在一张床上 你的梦也从床上做到了床下 像个红鼻头的商人 一半脸孔在哭一半脸孔在乐有人正准备进入文学史的第五章 而我们的写作只与脚癣 头痛 性交和呕吐有关你我均侍弄文字多年 难得改变几本书的厚度 却也知道什么叫婊子 什么是天才天才三百年一出 前有李杜文章在 后有苏黄诗无敌听说新诗三百首都已编竣 我们均不曾青史留其名天生我是俗人 也曾斗酒三百篇 生怕情多累美人昔者柳三变 鲜花丛中戏蝴蝶今人老阿坚 啤酒杯中乾坤宽有人愿做山水圣人 有人只想 登徒子到此一游有一年我乘兴西去 遥想唐皇的长安那瓦肆勾栏 布衣和冠冕让人艳羡在通往灞桥的道中却只见 那喧嚣的人群箪食壶浆 引车带担 秋槐遍地淹没了李杜诗篇大浪淘沙 几代人逝去了 有几粒沙子遗留在岸?
人生到处知何似 应似飞鸿踏雪泥同样经历着生 而我见证过死 那个同病相怜者昨天还在与我打赌 今天一早就撒手离去 无声无息他的半斤粮票 还留在我手里 未及吃完从此我确信 有些命定的时辰就蹲伏在某处 等候我们路过 诱使我们踏上神的岔路口世界下着雨 而我们还能在一起 多么值得庆幸!病初愈,不远游。
而夜长春梦短 人远天涯近驸马兄 找个时节 我要买酒配鞍 骑马去中山2001年5月17日一稿2001年8月、12月改之
有一年我从棕红的土地进入广大的西部跟随一阵阵短暂的降雨穿越森林戈壁用麻木的神经抚摸少女们的黑胸脯在响亮的阳光下晾晒阴郁的头皮我徒步涉过闪光的黑水河 在积雪的山崖观望阳光下的牛群和马匹那巨大的脊背我曾经在一个提刀的青年家中喝醉在一片浓郁的森林里迷途知返那些苍鹰呀鼹鼠呀 那些死去多年的尸体都在我的身体里留下过印记在高如神殿的山间 我学会了爱一切细微的事物当我走出祁连山那连绵的阴影仿佛是来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唐菖蒲 野百合 月桂 水仙紫罗兰 风信子 丁香堇 虞美人我说出这些好听的名字同时闻到花粉的馨香王菖蒲 李百合 马月桂 赵水仙刘罗兰 周信子 钱丁香 孙美人我想起这些难听的名字同时忘记她们月经的周期
在潮湿的除夕里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等待 狗肉的熏香和瞌睡相互追逐我爹,用手支起硕大的头颅 在黑暗中玩弄杀狗的刀子他的女人 坐在昏暗的灶间削土豆灰布围裙的底下 是我龙年降生的小妹我弟弟 深受时钟缓慢的煎熬,明显支撑不住了,他闭一闭眼睛我爹就用刀子敲一敲他的头生怕他错过了 这丰盛的年夜饭终于 他还是将涎水遗忘在椅子上一头倒在 干草里在祈祷圣餐般的空气里 一家人等候一只瘦狗 加快腐烂的速度安慰饥饿的胃液和舌头灶火明灭 油灯闪烁 光线昏暗明亮的雪光从窗口照进来 映现我早年穷困而温馨的生活 一家人曾经被生活击溃 现在开始学习用狡黠对付绝望杀狗取肉 杀鸡取卵抵御马鬃一样的冬天 我们都已学会同雪 同寒冷的一切和睦相处我与它们相处 从未体会到困难我记得狗肉是红色的 见到黑色的狗心我的面部发出了一阵痉挛弟弟是半条狗腿 我妈分到两副多肉的肋骨狗鞭留给了我爹 以及那复杂的肠子和头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吃这狗头?
我怕你们根本不了解它的内部结构他不停地敲打着头骨 像贪婪的狮子将半边脸 伸进大张的狗嘴里我们都不知道他 到底吃到了什么他沉默而有力的咀嚼给我们带来了信心想起那狗肉的圣餐是多么奇特 那是在一个叫做春天的时代 希望已经统治了世界我们一家 在一个男人的带领下流了多少臭汗 才有了吃肉的乐趣 然而我们也只有这短暂的享乐 可以放弃今天有狗肉并不代表 明天就有狗肉可今年有一个弟弟 明年还会有一个妹妹我爹,像头魇足的雄兽 巡视全家将剩下的半只狗头 丢到锅里 提着棉裤走进院子 大朵的雪花围绕在他四周他扶着黢黑的鸡巴 在雪地上滋出一朵抽象的梅花这个男人 脾气暴躁 骨节粗大 除了一只狗他再没主动伤害过谁我们亲爱的爹啊 我们的幸福来自您自信的态度我们的希望 来自您从狗肉中得到的大道理狗肉吞进胃里 雪景在我眼前潮湿的新年 像蓝色的睡眠 在空中飘浮想起那一年 也是这样的坏天气他拎着一袋山芋 送我去东北 谋生活那一路的沉默啊 留给我一生最好的教育那一年,东北也下了最大一场雪在铁路的沿线 我闻到了异乡的狗肉 决定不再去责备任何人爹,现在,你们都吃饱了吧?
而我在向前走不是更近,是更远。
他朝我的影子狠狠地踩下去让我的心头一紧我抬眼看见那张脸一半是微笑,一半是阴影开阔的鼻孔有一股腐烂的味道他指了指前方我重新把头低下当时阳光正毒我的身影很短
大清早就钻进发廊这个男人准是疯了露天市场就在他背后敞开左边是卖早点的排档他出来时树阴正浓他躲在里面整理衣装、笑脸和秃顶上的片瓦然后沿墙根匆匆走过拖在地上的身影像只被禁欲的猫没有人看清他的来历包括那些老邻居和远处那群绝经的女人他紧贴着墙根像个就要穿墙而过的人整齐的砖墙保护着他一半的道德当他拐过那个开阔的墙角时惊飞了一群白鸟……只有我看到了我旁观生活已经太久并在每一面砖墙上开有一扇窗
一群少女走过来穿过中专的围墙从竹棚茶馆的后门走过来其中一个戴蓝蝴蝶的女孩特别爱笑她笑起来的时候乳房也会跟着笑另外三个女孩不笑的时候也像是在笑也就是说 一群少女走过来其实是四个女孩像一车郊区的嫩草走过来经过我的身旁时其中一个说:操他妈的游伟另一个也说:操他妈她们的声音清脆让我感到了惊奇午后的阳光很好但是没有风我望着她们的背影她们却走进了树阴里
他目光孤立 四肢微胖如此脆弱的一个人,却在不停地往生活里加盐三月里,有人看见他踩着雪去了郊外还有人看见他向一个瞎子打听方向他不断地出游,暂时还不想工作在伊犁州的西部,学习当地人的语言有人在景洪南部遇雨,他却说淋湿了自己他坐在家里弹琴,据说是模仿孔雀的叫喊有一天夜里他写了五首诗第二天一早同样写了五首他想用一扇窗来隐喻一整个世界其实世界正好被他关在窗的外面一个在谷仓里长大的人,对黑暗的理解就是一条缝他只要一开口,世界就恢复了愚昧的嘴脸20026
我咳嗽着越过围墙去寻找一个阅读禁书的人阳光的碎银铺满了小巷我所熟悉的那些庭院已改变了模样江湖黯淡 酒徒落索一代青年涌上了采金路我想把诗集送给一个在阁楼上做梦的人他却摘下生锈的耳朵将诗集东躲西藏直至扔进了洗手间考虑到年近三十还没有女朋友像这样幽蔽的天才我只能悄悄将他原谅
一个人在沉重的建筑里走着脚步轻松 突然想飞羽毛在肥胖的睡眠中呆久了有一些厌倦好像一下子找不到身体的重量另一个人 围着一棵树转圈不是出于对意义的偏爱——他在练习走正道两个并不完整的人分头走了一段路突然绕到各自的背后举起了枪现在回忆起来,没有听到枪响没有留下作案的痕迹只有一大堆麻雀从树顶上跌落
节奏一点点缓下来从清晨开始 在粘稠的蓝调里在瘦弱的河流的两岸飞沙驱走了乌云 在天空盛开着黄花荫凉的 咖啡的气息里陷在家务中的主妇匆匆收住了笑容 把风关在窗外保险单塞满了抽屉玻璃鱼缸氧气充分时间开始不紧不慢心情不好不坏阳光 不再是需要多少就可以放进多少,夫人风沙来自祖国的后院没有人可以逃掉而那场预定的阳光野餐则需要择期而行在这半壁飞沙的帝国,你要有喜剧的心情 等待那尘埃落定的一天
灰尘遮挡住眼睛蝴蝶停止了飞翔打盹的人 表现出了对时光漫长的不耐烦在这样的日子谁愿意毫无目的地出游我举双手赞成午后阳光明丽甚嚣尘上随意乘上一辆破车去雨加雪的南方2002、2
那些天 我成为世界上脚步最轻松的一个出学校西门 穿过一片葵花地天空突然变小 在云杉和白桦之间绿和蓝之间中学飘进鸟巢 公路落至谷底鸟鸣像操场,野花灿烂成越冬的妓女运煤车扬沙如飞瀑 我振动着双翼 在排水沟的两侧来回跳跃如成群的野鹿、獐子中的一只踏山泉 摘野果 躺在石碣上抚弄出汗的阴囊 将公路道班的铜铃抛入水中 或者攀下冬青草为自己制作一个 华丽的桂冠直至傍晚时分 饥肠辘辘地回到中学的食堂此时 书声朗朗 暮色四合大森林已将 公路封住那是高考前的一段 紧张时刻女同学脸色苍白 月经不调连政治老师都 熬红了双眼而我,一个日后才被证实的 优等生却在山中 一路狂野
阅读晚报的人们穿过街头泥泞的巷口在蒙蒙细雨中谈论天气面目光洁的少女解除了季节的围困光裸着小腿 乳房突起此时 最清新的是随降雨带来的短暂宁静最生动的是在楼上滴水的裙子而最好的鸟则是那些臀部肥硕的白鸟她们随春风过海在季节的简单感召下飞向湿漉漉的情欲的鸟巢
与一头狮子对视一头伟大的雄狮,神色孤立,批发独自徘徊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内当我们的目光远远相遇他突然一动不动,坚持不眨眼,不喘息仿佛隐忍着一股愤怒直到我的脊背开始发凉直到我内心的自卑被重新唤醒他才发出一阵短暂的怒吼声音低沉,贴着草皮传来,那意思是快滚吧,怯懦的人!
那个穿棉裤的男人举着灯笼去倒骨头这人近视得实在厉害一脚踢上了木桶一脚撞倒了小偷他们互相寒暄了几句小偷就继续往前走在没人的地方突然加快了速度他气喘吁吁地躲在暗处清点一袋偷来的鹅肉那盏灯笼保持着偏执的形状就挂在他头顶的某处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可以给人带来愉快的人如果我沉默那意思是我反对如果我反对事情往往不可思议而如果我吐了吐舌头,还说了一大堆废话那正是我人性中残留的弱点
马帮的女人滑下山谷 到黑亮的河里取水她要找个柔软的地方 清洗流血的下身男人们在马蹄旁睡觉 世界静得出神远处是剧烈起伏的群山 对岸的寨子温暖地躲着 像草丛中的一枚彩蛋离家越来越近了,这条道路还要穿过几片林地还要飘过几座山 她想起她最小的孩子已经能够独自出行一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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