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河南
去河南
小站的四周 挤满安静的小贩像暗藏杀机的江湖客几个弄纸牌的闲人 以及他们的大哥围在一堆火旁 争夺一瓶酒的剩余部分回乡的人 在车子里坐稳袖着双手 眉头紧锁没有思考 也不再玩笑静静地等待司机的小便河南口音的少女 就坐在我身后开始以来 她就保持着惊恐般的沉默要弄明白 她是从怎样的黑暗中得来的恐惧 要弄明白她的胸衣里到底塞了多少血汗钱她的沉默不会允许她打算让世界一路沉默下去直到河南地界车子开动 大地随落日轻轻摇晃此时 车厢里恢复了渔网般的喧闹我看到小站站长 和他那岁月模糊的脸我终于能够理解 他对这世界的憎与爱——我就坐在这群人中间却不再是他们中的一员2002、2、15

作者简介

朵渔
朵渔 诗人

朵渔,(1973-),原名高照亮,著名青年诗人、学者。1994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现居天津。 主要作品 诗集《暗街》《高原上》《非常爱》等;文史随笔集 《史间道》《禅机》《十张脸》等。 现主编诗歌民刊《诗歌现场》。

朵渔,(1973-),原名高照亮,著名青年诗人、学者。1994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现居天津。 主要作品 诗集《暗街》《高原上》《非常爱》等;文史随笔集 《史间道》《禅机》《十张脸》等。 现主编诗歌民刊《诗歌现场》。
外面下着雨 世界在杯中慢慢融化而我出来了 从那个白色的地方 一种蓝色的药片安抚了那些“+”号和哗变的数字从前我见山不是山 拒绝一切风景和酒现在 喝的是茶 尿出的是水肝脏的功能已恢复如初在里面的日子 江湖上多少事情发生了 又复归平静我不知道 还有什么事情 能让我牵肠挂肚过去我热爱混乱和不同凡响 现在惟有旧事物和老朋友让我挂念 你 江湖人称中山侯我们相识于文字 但不是八十年代的诗歌兄弟写懒散的诗篇 编牛逼的民刊 做婊子的生意我们叫你驸马 小妞们叫你活哥 你真他妈够快活了打一枪 换一个婊子 在歌台舞榭中如鱼得水上衡山 游漓江 赴北海 入四川你始终迷恋于一个代词:她 一个动词:操诗歌只是酒肆的幌子 身体和性才是名山事业古来圣贤皆寂寞 惟有饮者留其名我们不是以诗歌的名义 成为兄弟 而是对人生的共同乐趣 对世界的庸俗品味“首先是朋友,其次是诗。
”有人在黑暗中转动舌头 是为了说服而我们的舌头为味道而存在爱诗歌远逊于爱一对乳房 贪恋杯中之物更胜于白纸上的内分泌遥想暮春时节 在小沈家的柏木地板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江湖上的各路兄弟谈论通州的女人 无原则地吹牛拍马张三 老王和湘南挤在一张床上 你的梦也从床上做到了床下 像个红鼻头的商人 一半脸孔在哭一半脸孔在乐有人正准备进入文学史的第五章 而我们的写作只与脚癣 头痛 性交和呕吐有关你我均侍弄文字多年 难得改变几本书的厚度 却也知道什么叫婊子 什么是天才天才三百年一出 前有李杜文章在 后有苏黄诗无敌听说新诗三百首都已编竣 我们均不曾青史留其名天生我是俗人 也曾斗酒三百篇 生怕情多累美人昔者柳三变 鲜花丛中戏蝴蝶今人老阿坚 啤酒杯中乾坤宽有人愿做山水圣人 有人只想 登徒子到此一游有一年我乘兴西去 遥想唐皇的长安那瓦肆勾栏 布衣和冠冕让人艳羡在通往灞桥的道中却只见 那喧嚣的人群箪食壶浆 引车带担 秋槐遍地淹没了李杜诗篇大浪淘沙 几代人逝去了 有几粒沙子遗留在岸?
人生到处知何似 应似飞鸿踏雪泥同样经历着生 而我见证过死 那个同病相怜者昨天还在与我打赌 今天一早就撒手离去 无声无息他的半斤粮票 还留在我手里 未及吃完从此我确信 有些命定的时辰就蹲伏在某处 等候我们路过 诱使我们踏上神的岔路口世界下着雨 而我们还能在一起 多么值得庆幸!病初愈,不远游。
而夜长春梦短 人远天涯近驸马兄 找个时节 我要买酒配鞍 骑马去中山2001年5月17日一稿2001年8月、12月改之
有一年我从棕红的土地进入广大的西部跟随一阵阵短暂的降雨穿越森林戈壁用麻木的神经抚摸少女们的黑胸脯在响亮的阳光下晾晒阴郁的头皮我徒步涉过闪光的黑水河 在积雪的山崖观望阳光下的牛群和马匹那巨大的脊背我曾经在一个提刀的青年家中喝醉在一片浓郁的森林里迷途知返那些苍鹰呀鼹鼠呀 那些死去多年的尸体都在我的身体里留下过印记在高如神殿的山间 我学会了爱一切细微的事物当我走出祁连山那连绵的阴影仿佛是来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唐菖蒲 野百合 月桂 水仙紫罗兰 风信子 丁香堇 虞美人我说出这些好听的名字同时闻到花粉的馨香王菖蒲 李百合 马月桂 赵水仙刘罗兰 周信子 钱丁香 孙美人我想起这些难听的名字同时忘记她们月经的周期
在潮湿的除夕里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等待 狗肉的熏香和瞌睡相互追逐我爹,用手支起硕大的头颅 在黑暗中玩弄杀狗的刀子他的女人 坐在昏暗的灶间削土豆灰布围裙的底下 是我龙年降生的小妹我弟弟 深受时钟缓慢的煎熬,明显支撑不住了,他闭一闭眼睛我爹就用刀子敲一敲他的头生怕他错过了 这丰盛的年夜饭终于 他还是将涎水遗忘在椅子上一头倒在 干草里在祈祷圣餐般的空气里 一家人等候一只瘦狗 加快腐烂的速度安慰饥饿的胃液和舌头灶火明灭 油灯闪烁 光线昏暗明亮的雪光从窗口照进来 映现我早年穷困而温馨的生活 一家人曾经被生活击溃 现在开始学习用狡黠对付绝望杀狗取肉 杀鸡取卵抵御马鬃一样的冬天 我们都已学会同雪 同寒冷的一切和睦相处我与它们相处 从未体会到困难我记得狗肉是红色的 见到黑色的狗心我的面部发出了一阵痉挛弟弟是半条狗腿 我妈分到两副多肉的肋骨狗鞭留给了我爹 以及那复杂的肠子和头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吃这狗头?
我怕你们根本不了解它的内部结构他不停地敲打着头骨 像贪婪的狮子将半边脸 伸进大张的狗嘴里我们都不知道他 到底吃到了什么他沉默而有力的咀嚼给我们带来了信心想起那狗肉的圣餐是多么奇特 那是在一个叫做春天的时代 希望已经统治了世界我们一家 在一个男人的带领下流了多少臭汗 才有了吃肉的乐趣 然而我们也只有这短暂的享乐 可以放弃今天有狗肉并不代表 明天就有狗肉可今年有一个弟弟 明年还会有一个妹妹我爹,像头魇足的雄兽 巡视全家将剩下的半只狗头 丢到锅里 提着棉裤走进院子 大朵的雪花围绕在他四周他扶着黢黑的鸡巴 在雪地上滋出一朵抽象的梅花这个男人 脾气暴躁 骨节粗大 除了一只狗他再没主动伤害过谁我们亲爱的爹啊 我们的幸福来自您自信的态度我们的希望 来自您从狗肉中得到的大道理狗肉吞进胃里 雪景在我眼前潮湿的新年 像蓝色的睡眠 在空中飘浮想起那一年 也是这样的坏天气他拎着一袋山芋 送我去东北 谋生活那一路的沉默啊 留给我一生最好的教育那一年,东北也下了最大一场雪在铁路的沿线 我闻到了异乡的狗肉 决定不再去责备任何人爹,现在,你们都吃饱了吧?
而我在向前走不是更近,是更远。
他朝我的影子狠狠地踩下去让我的心头一紧我抬眼看见那张脸一半是微笑,一半是阴影开阔的鼻孔有一股腐烂的味道他指了指前方我重新把头低下当时阳光正毒我的身影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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