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
在这里,我渡过了许多不该渡过的时光比如阳光好的中午,月季花在窗外啪啪打开那只花猫在院子里打滚有时候嘹亮的交谈,如同天空落下的云朵我也不为所动在床上的时光都是我病了的时光我慢性的,一辈子的病患让我少了许多惭愧有时候我想把一张床占满把身体捶打得越来越薄。
这时候总是漏洞百出心盖不住肺这张床不是婚床,一张木板平整的更像墓床冬天的时候手脚整夜冰凉如同一个人交出一切之后的死亡但是早晨来临,我还是会一跃而起为我的那些兔子为那些将在路上报我以微笑的人们。

作者简介

余秀华
余秀华 诗人

余秀华,1976年生于湖北省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诗人。

余秀华,1976年生于湖北省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诗人。
那时候他们从池塘边走过,倒影婆娑那时候云那么白,不理会这样的婆娑我看见清风里的许多事物:繁茂和颓废共居一枝他们的轻言细语里,摒弃了人间残疾而光,把他们环绕得那么紧我只想嚎叫一声,只想嚎叫一声一个被掠夺一空的人。
一说到远方,就有了辽阔之心:北方的平原,南方的水城作为炫目的点缀:一个大红裙子的女人有理由把深井里的水带上地面,从黄昏倾流到黎明源于今天的好阳光,我安于村庄,等她邂逅我们的少年,中年,老年一齐到来,明晃晃的,银铃叮当哦,这冬天的,不可一世的好阳光他拍打完身上的煤灰,就白了起来吸引他的却是黑。
他不在地面上的时辰是金黄的金黄得需要隐匿才合情合意年轻的人啊,把自行车骑得飞快他却故意拖延了几个时辰才敲响本身就虚掩的一扇门。

我爱上这尘世纷纷扰扰的相遇爱上不停重复俗气又沉重的春天爱上这承受一切,又粉碎的决心没有一条河流能够被完全遮蔽那些深谙水性的人儿,是与一条河的全部签订了协议——你,注定会遇见我,会着迷于岸边的火会腾出一个手掌把还有火星的灰烬接住而我,也必沦陷为千万人为你歌颂的其中一个把本就不多的归属感抛出去一条河和大地一样辽阔我不停颤栗生怕辜负这来之不易又微不足道的情谊哦,我是说我的哀愁,绝望,甚至撕心裂肺因为宽容了一条河竟有了金黄的反光。
木质楼梯。
空气里晃动着小粒蝴蝶为了捕捉那些细语般的颤栗,我一次次探头,走神阳光透过古老的百叶窗,轻描淡写地往下落香樟树的气味里有蠕动的小花虫它们的腹部有光,正在完成另一次折射你的喉结滑动了一下,身上的气味停顿了一下此刻,我们在第一层楼梯和第二层的连接处我以为已经够了,但是你还在往上走不高的合欢在不停地炸开此刻,天空适合昏暗,适合从街上传来警报。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
这人间情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而光阴皎洁。
我不适宜肝肠寸断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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