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蝴蝶在雨季死去
一只蝴蝶在雨季死去
一只蝴蝶在雨季死去 一只蝴蝶就在白天 我还见她独自在纽约地铁穿过我还担心 她能否在天黑前赶回家中那死亡被蓝色的闪电包围金色茸毛的昆虫 阳光和蓝天的舞伴被大雷雨踩进一滩泥浆那时叶子们紧紧抱住大树 闭着眼睛星星淹死在黑暗的水里这死亡使夏天忧伤 阴郁的日子将要一直延续到九月一只蝴蝶在雨季死去这本是小事一桩我在清早路过那滩积水看见那些美丽的碎片心情忽然被这小小的死亡击中我记起就在昨夜雷雨施暴的时候我正坐在轰隆的巨响之外怀念着一只蝴蝶

作者简介

于坚
于坚 诗人

于坚,男,1954年8月8日,出生于昆明。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任教。

于坚,男,1954年8月8日,出生于昆明。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任教。
不请自来的小坏蛋在我房间里建立了据点神出鬼没 从来不打照面晚上在电视里看到你的大名和唐老鸭并列 方知你是明星我再也不得安宁了灰鼠已来到我的房间像是一个瘤子 已长在我身体内部多次去医院透视 什么也没有查出我的馒头被锯掉一半我的大米有可疑的黑斑到底作案者是谁我开始小心翼翼 竖耳谛听听听衣柜听听地板我当然搜到那细小而坚硬的声音可我无法断定你小子是在咬我心爱的衬衣还是在啃外公留给我的古玩你总是轻溜溜地走动似乎出于对我的关心从前外祖母也喜欢如此在深夜 悄悄下床 关好风中的窗子你在蛋糕上跳舞 在药片上撒尿把我的好书咬得百孔千疮但毕竟你不知道什么会响 什么不会于是撞翻瓷器 又跳过某个高度居然造成一回地震吓得我从梦中逃出 踮起脚尖又不能勃然大怒还必须干得比你更轻从床头摸到书架 担心着被你听见似乎你正在写作 不能打扰我比你笨拙 终于撞倒了椅子我惶惶然东张西望 显得心中有愧其实你小子或许已酣然睡去喝了牛奶 换了一个套间你在暗处 转动着两粒黑豆似的眼珠看见我又大又笨 一丝不挂 毫无风度你发现我在夜里的样子你保持沉默 这一点和父亲不同这种品德 使我深觉难堪我终于不能忍受 乱敲乱捅找决定彻底搜查 把你逮捕 处死但一看到周围这些庞大无比的家俱那些隐藏在无数什物中的掩体我就心烦意乱 茫然失措只好放弃行动外面都以为我独处一室必定神清思静 潜心学问其实我担惊受怕 避免出门一下班就匆匆回家一进门就打开柜子 打开箱子检查那个不露声色的家伙又干了些什么勾当
一只蚂蚁躺在一棵棕榈树下三叶草的吊床 把它托在阴处象是纽约东区的某个阳台下面有火红色与黑色的虫子驾车驶过高速公路和布鲁克林大桥这些蚂蚁脑袋特大 瘦小的身子像是从那黑脑袋里冒出来的嫩芽它有吊床 露水和一片绿茸茸的小雾因此它胡思乱想 千奇百怪的念头把结实的三叶草 压得很弯我蹲下来看着它 象一头巨大的猩猩在柏林大学的某个座位 望着爱因斯坦现在我是它的天空是它的阳光与黑夜但这虫子毫不知觉我的耳朵是那么大 它的声音是那么小即使它解决了相对论这样的问题我也无法知晓 对于这个大思想家我只不过是一头猩猩
整个春天我都等待着他们来叫我我想他们会来叫我整个春天我惴惴不安谛听着屋外的动静我听见风走动的声音我听见花蕾打开的声音一有异样的响动我就跳起来打开房门站在门口久久张望我想他们会来叫我母亲觉察我心绪不宁温柔地望着我我无法告诉她一些什么只好接她递我的药片我想他们来叫我这是春天 这是晴朗的日子鸟群衔着天空在窗外涌过我想他们会来叫我直到鸟们已经从树上离去
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我们一起穿过太阳烤红的山地来到大怒江边这道乌黑的光在高山下吼她背着我那夜在茅草堆上带给她的种子一个黑屁股的男孩怒江的涛声使人想犯罪想爱 想哭 想树一样地勃起男人渴望表现 女人需要依偎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她让我干男人在这怒江边所想干的一切她让我大声吼 对着岩石鼓起肌肉她让我紧紧抱 让我的胸膛把她烧成一条母蛇她躺在岸上古铜色的大腿丰满如树但很柔软她闭了眼睛 不看我赤身裸体她闭了眼睛比上帝的女人还美啊那两只眼睛就像两片树叶春天山里的桉树叶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从她的肉体我永远看不出她的心她望着我 永远也不离开永远也不走近她有着狼那种灰色的表情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她像炊烟忠实于天空一辈子忠实着一个男人她总是在黎明或黄昏升起敞开又关上我和她的家门让我大碗喝酒 大块嚼肉任我打 任我骂 她低着头有时我爬在地上像一条狗舔她的围裙她在夜里孤伶伶地守在黑暗中听着我和乡村的荡妇们调情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从前我统治着一大群黑牛上高山下深谷我是山大王那一天我走下山岗她望了我一眼 说天黑了我跟着她走了从此我一千次一万次地逃跑然后又悄悄地回来 失魂丧魄地回来乌黑的怒江之光在高山上流去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
那时我正骑车回家那时我正骑在明晃晃的大路忽然间 一阵大风裹住了世界太阳摇晃 城市一片乱响人们全都停下 闭上眼睛仿佛被卷入 某种不可预知的命运在昏暗中站立 一动不动象是一块块远古的石头 彼此隔绝又象一种真象暗示着我们如此热爱的人生我没有穿风衣也没有呆墨镜我无法预测任何一个明天我也不能万事俱备再出家门城市像是被卷进了 天空我和沙粒一起滚动刚才我还以为风很遥远或在远方的海上或在外省的山中刚才我还以为它是在长安在某个年代吹着渭水风小的时候有人揉了揉眼睛说是秋天来了我偶尔听到此话就看见满目秋天刚才我正骑车回家刚才我正骑在明晃晃的大路只是一瞬 树叶就落满了路面只是一瞬 我已进入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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