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苕:在秋风落日的苍茫中
挖苕:在秋风落日的苍茫中
  我得挺住。
尤其在儿子面前,尤其在秋风中虽然怀着落日时苍茫的感情还得把锄一次又一次举过头顶,还得把腰伸直。
我是儿子的榜样我要他知道,日子很艰辛,但是还可以活下去,而且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像苕不仅要争一个圆还要献出自己的甜。
摸着儿子小小的扁扁的头我的心像一颗埋在苦难深处的苕:挣扎着……需要力的支援。
天马上就要黑了,冬季马上就要来了,而儿子从锄把上跌下来的姿势,摔得我好痛

作者简介

白连春
白连春 诗人

白连春 (1965~)四川泸州人。笔名李当然,当过军人、农民,现居北京。在《人民文学》、《星星》、《诗刊》等发表过诗歌、小说等,曾获《星星》跨世纪诗歌奖等。

白连春 (1965~)四川泸州人。笔名李当然,当过军人、农民,现居北京。在《人民文学》、《星星》、《诗刊》等发表过诗歌、小说等,曾获《星星》跨世纪诗歌奖等。
突然我觉得我的心在接近一颗久远年代的灵魂这颗灵魂的拥有者已成为我脚下的泥土。
我看见他从时间的那一头朝我走过来。
我扶住锄我扶不稳身体。
我的身体摇晃得厉害我感到我和他是同一个人:他喘息的声音以及阳光下他额上闪烁的汗水和我一模一样而且我们始终在走着同一条路,就是最后成为泥土的路。
我相信几十年以后同样会有一个和我一样松土的人,在庄稼地里发现我的一小节骨头。
我轻轻时起那一小节骨头,感到手被汤了一下;似乎还有血在燃烧……一大片庄稼地迅速朝我涌过来。
我立刻被淹没了。
一双关节粗大筋骨毕露的手已不是在抠藕,是在哭泣!是在为世界难过!抠藕的人在最低的地方俯视这个现实社会:就是白和美越来越少了抠藕的人在最脏的地方,在最冷的地方在天暗下来的时候,特别是在心不值钱的时候把心抠出来。
用尽整整一生的努力在无边的黑中和白中抠藕的人弯曲他的躯体在一块冬季的田里。
就像此刻的这个夜晚你把你的躯体弯曲在一张稿纸上抠藕的人和你别无选择的合而为一。
面对苍凉的时间和漫长的流逝过程
两头牦牛在月亮下面把它们热乎乎的呼吸吹到对方的脸上一只鸟回到自己的内心它飞了整整三十年有点累了风还在扫雪风扫雪已经扫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遍风要把被雪埋住的泥土扫出来风也许想种点什么没有炊烟母亲的米饭的香味早在半路上就消失了我也将消失最后到达的是一个梦
在所有的草中唯独割草女是一株开花的草 她健康的花颜使春天看上去显得又瘦又小 就盛在她的篮中 春天是她沉重的负担闪了它的腰的却是那个放牛的野小子 他总是在她的背后他总是把她引向远方 远方雨和风都很大 阴影也很大唯独阳光很小 在她的脚尖上就那么一点点红 一点点就让割草女痛一辈子 她已不是去年春天的那个女子 她也不是来年春天的那个女子 那个在草中独自开花的女子她健康的花颜使春天看上去显得又瘦又小在她的篮中
记得河开始黑的时候父亲眼中的光就消失了接着沿河两岸的青草一一枯去父亲的眼中就再也没有泪水流出空气里夹杂着季节腐烂的味道村庄前的土地在风雨中化为灰烬一个村民已不再是一座村庄已不再是一块土地 我记得他们牵着牛离开河岸的情景 路在他们的脚下折断 从此他们去向不明我在诗中寻找了十年 只找到父亲拧灭烟蒂时拧下的嘴唇和含在嘴唇中来不及说出的那半句话 那半句话现在只剩下几个声音 仿佛水中冒出的几个求救的气泡是否也会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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