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仿佛的古诗大全

平生笑杀诅楚文,今朝鄜畤祭湫神。
嗟尔湫神何为者,上公衮冕皇恩新。
日出辉辉收霰雪,仿佛拜命若可亲。
湫神传云是杨班,填墓突兀自姚秦。
当时功阀今不著,崔萧之史讨无因。
将军得名宜勇哉,里俗所颂疑未真。
黄蜂往媒康氏女,亲迎波间不敢嚬。
至今七夕後二日,康家送女纷红巾。
神视可已胡不已,清明之德先诸身。
湫初来徙雷霆夜,鬼借百车载渊奫。
宜囚厉鬼缚恶虎,螟螣何足烦怒嗔。
邦人不困亦不饥,山可夜入耕阳春。
初无粳稻劳灌溉,黄禾黑黍易与仁。
敢言此水浅于旧,滂沱雨起云轮囷。
千人一日酌不竭,神物所寓谁感尘。
岂但萧鼓十州远,祭秩已入四渎伦。
异时香火故允会,品极势重力益振。
位浮于人神所殛,神忝厥职亦愧人。
我劳再拜不私祷,上佐邦国下斯民。
敢学韩子炭谷湫,嘲悭侮怪徒踆踆。
已离南康县,不知何处村。
荒郊霜洒道,野店犬应门。
市尾人声闹,津头水气昏。
云开双髻出,仿佛月梳痕。
仿佛蟾蜍影,萧然蟋蟀声。
秋随桐叶倒,心与鬓毛惊。
旧出斑无数,新添白几茎。
百年成底事,揽镜若为情。
岩峦最高顶,云气时蔚荟。
仿佛群仙宅,宫阙曜珠贝。
飞到一枝上,须啼三五声。
烟中犹仿佛,月下最分明。
古涧飞白猿,寂历不知处。
风激石上泉,僧疑月中树。
微茫认松雪,仿佛横樵路。
写望增尔思,苍苍奈烟雾。
约略应飞白玉盘。
明楼渐放满轮寒。
天垂万丈清光外,人在三秋爽气间。
闻叶吹,想风鬟。
浮空仿佛女乘鸾。
此时不合人间有,尽入嵩山静夜看。
瑰奇恣搜讨,贝阙青瑶房。
方隘疑永巷,俄敞如华堂。
玉桥巧横溪,琼户正当窗。
仙佛肖仿佛,钟鼓铿击撞。
贔贔左顾龟,狺狺欲吠庞。
丹灶俨亡恙,芝田蔼生香。
搏噬千怪聚,绚烂五色光。
更无一尘涴,但觉六月凉。
玲珑穿数路,屈曲通三湘。
神鬼工剜刻,乾坤真混茫。
入如夜漆暗,出乃日珠光。
隔世疑恍惚,异境难揣量。
我翁本诗仙,游戏沧海上。
引手掣鲸鲵,失脚堕尘网。
身穷道则腴,年高气弥壮。
平生无长物,饮尽千斛酿。
传家古锦囊,自作金玉想。
篇章久零落,人间眇馀响。
搜求二十年,痛泪湿黄壤。
君家图书府,墨色照青嶂。
我翁有遗迹,数纸古田样。
仿佛锺王体,吟句更豪放。
把玩竹林间,寒风凛恓惨。
昂昂野鹤姿,愧无中散状。
儿孤襁褓中,家风随扫荡。
于兹见笔法,可想翁无恙。
幽居寂寞乡,风月共来往。
众丑成独妍,群喑怪孤唱。
一生既蹉跎,人琴遂俱丧。
托君名不朽,斯文岂天相。
旧作忽新传,识者动慨赏。
嗟予忝厥嗣,朝夕愧俯仰。
敢坠显扬思,幽光发草莽。
假此见诸公,丐铭松柏圹。
君其启惠心,慰彼九泉望。
华堂掩映一池清,着此崔巍若化成。
胸次玲珑具丘壑,世间仿佛见蓬瀛。
碧云堆上千峰立,绿水光中万象生。
欲去河阳种桃李,回头又觉宦情轻。
暮天初过。
雨凄清,顿觉今年秋早。
夜景虚明,仿佛露华清晓。
蕙草繁花竞吐,向暗里、幽香缥缈。
汾阴有古鼎,金景歊浮云。
斡弃不知爱,瓦豆荐苾芬。
提携向中庭,拂拭苍藓纹。
虽非大籀篆,仿佛犹八分。
竹光水色近宣华,仿佛江南万里家。
可是老谙春寂寞,夜深无梦到梅花。
近浦霏开略彴,远山云没招提。
树底人家欲晓,隔篱仿佛鸡啼。
雪莱雪莱
阿波罗礼赞1不眠的时刻,当我在睡眠,从我眼前搧开了匆忙的梦;又让镶星星的帷幕作帐帘,好使月光别打扰我的眼睛,——当晨曦,时刻底母亲,宣告夜梦和月亮去了,时刻就把我摇醒。
2于是我起来,登上碧蓝的天穹,沿着山峦和海波开始漫行,我的衣袍就抛在海的泡沫上;我的步履给云彩铺上火,山洞充满了我光辉的存在,而雾气让开路,任我拥抱青绿的大地。
3光线是我的箭,我用它射杀那喜爱黑夜、害怕白日的欺骗”,凡是作恶或蓄意为恶的人都逃避我;有了我辉煌的光线善意和正直的行为就生气勃勃,直到黑夜来统治,又把它们消弱。
4我用大气的彩色喂养花朵、彩虹和云雾;在那永恒的园亭,月球和纯洁的星星都裹以我的精气,仿佛是裹着衣裙;天地间,无论是什么灯盏放明,那光亮归于一,必是我的一部分。
5每到正午,我站在天穹当中,以后我就迈着不情愿的步履往下走进大西洋的晚云中;看我离开,云彩会皱眉和哭泣:我要自西方的海岛给它安慰,那时呵,谁能比我笑得更妩媚?
6我是宇宙的眼睛,它凭着我看到它自己,认出自己的神圣;一切乐器或诗歌所发的和谐,一切预言、一切医药、一切光明都属于我,胜利和赞美,都该给予我的歌。
雪莱雪莱
饥饿底堡垒这里是一个城的荒墟,它也曾是一个摇篮,而今却变为坟墓葬着一个绝灭的民族:只有怜悯”对寂灭之波上的碎船在哀哭;就在这里,屹立着饥饿底堡垒。
它筑在囚人的家庭上,他们都渴求面包、黄金和杀戮:和犯罪相联的痛苦”搅动着生之火補e,直到灯油耗尽,或因泼撒而中辍。
堡垒屹立着,周围是神圣的宫殿和楼阁;每座大理石筋的屋宇,那荫蔽每注孤寂财富的亭园,那铜门的庙堂,和风雨不透的意大利的陰暗天空下的回廊,都在堡垒下失色:——它们正孤立而自保——因此,世界一片荒凉;仿佛有一个围裹着恐惧的幽灵悄悄走过一群美貌的姑娘,它最美,象是把她们的美集中反映出来;它吸取了她们的发、她们的色泽和眼睛里的生命及其一切错误,终至使她们石化。
雪莱雪莱
长逝的时流有如一个死去好友的鬼魂,呵,长逝的时流。
是一段永远沉寂的乐音,一片希望,去了不再回首,如此甜蜜的爱情,但不持久,这是你,长逝的时流。
有过多少甜蜜的美梦,埋在长逝的时流中;不管那是忧愁还是欢快:每天都向前投下一个幻影使我们愿望它能够长存——在长逝的时流中。
有过悔恨,惋惜,甚至怨责,怨责长逝的时流。
仿佛一个父亲凝视着爱子的尸体,直到最后,美,和记忆一样,漾在心头,漾自长逝的时流。
雪莱雪莱
我为焦渴的鲜花,从河川,从海洋,带来清新的甘霖;我为绿叶披上淡淡的凉荫,当他们歇息在午睡的梦境。
从我的翅膀上摇落下露珠,去唤醒每一朵香甜的蓓蕾,当她们的母亲绕太陽旋舞时摇晃着使她们在怀里入睡。
我挥动冰雹的连枷,把绿色的原野捶打得有如银装素裹;再用雨水把冰雪消溶,我轰然大笑,当我在雷声中走过。
我筛落雪花,洒遍下界的峰岭山峦,巨松因惊恐而呻吟呼唤;皑皑的积雪成为我通宵达旦的枕垫,当我在烈风抚抱下酣眠。
在我那空中楼阁的塔堡上,端坐着庄严的闪电——我的驭手,下面有个洞穴,雷霆在其中幽囚,发出一阵阵挣扎怒吼;越过大地,越过海洋,我的驭手轻柔地指引着我,紫色波涛深处的仙女,以她们的爱在把他的心诱惑;越过湖泊、河川、平原,越过馋崖和连绵起伏的山岭,无论他向往何处,他所眷恋的精灵永远在山底、在水中;虽然他会在雨水中消溶,我却始终沐浴着天廷蓝色的笑容。
血红的朝陽,睁开他火球似的眼睛,当启明熄灭了光辉,再抖开他烈火熊熊的翎羽,跳上我扬帆疾驰的飞霞脊背;象一只飞落的雄鹰,凭借金色的翅膀,在一座遭遇到地震摇摆、颤动的陡峭山峰巅顶停留短暂的一瞬。
当落日从波光粼粼的海面吐露出渴望爱和休息的热情,而在上方,黄昏的绯红帷幕也从天宇的深处降临;我敛翅安息在空灵的巢内,象白鸽孵卵时一样安静。
焕发着白色火焰的圆脸盘姑娘,凡人称她为月亮,朦胧发光,滑行在夜风铺展开的我的羊毛般的地毯上;不论她无形的双足在何处轻踏,轻得只有天使才能听见,若是把我帐篷顶部的轻罗踏破,群星便从她身后窥探;我不禁发笑,看到他们穷奔乱窜,象拥挤的金蜂一样,当我撑大我那风造帐篷上的裂缝,直到宁静的江湖海洋仿佛是穿过我落下去的一片片天空,都嵌上这些星星和月亮。
我用燃烧的缎带缠裹太陽的宝座,用珠光束腰环抱月亮;火山黯然失色,群星摇晃、颠簸——当旋风把我的大旗张扬。
从地角到地角,仿佛巨大的长桥,跨越海洋的汹涌波涛;我高悬空中,似不透陽光的屋顶,柱石是崇山峻岭。
我挟带着冰雪、飓风、炽烈的焰火,穿越过凯旋门拱,这时,大气的威力挽曳着我的车座,门拱是气象万千的彩虹;火的球体在上空编织柔媚的颜色,湿润的大地绽露笑容。
我是大地和水的女儿,也是天空的养子,我往来于海洋、陆地的一切孔隙——我变化,但是不死。
因为雨后洗净的天宇虽然一丝不挂,而且,一尘不染,风和陽光用它们那凸圆的光线把蓝天的穹庐修建,我却默默地嘲笑我自己虚空的坟冢,钻出雨水的洞穴,象婴儿娩出母体,象鬼魂飞离墓地,我腾空,再次把它拆毁。
白日底光芒照射着朱梦,丹墀上默跪看双双的桐影。
宴饮的宾客坐满了西厢,高堂上虎踞着他们的主人,高宣上虎踞着威严的主人。
丁东,丁东,沉默弥漫了堂中,又一个鼓手,在堂前奏弄,这鼓声与众不同。
丁东,丁东,听!你可听得懂?
听!你可听得懂?
银琖玉碟--尝不遍燕脯龙肝,鸬鹚杓子泻着美酒如泉,杯盘的交响闹成铿锵一片,笑容堆皱在主人底满脸--啊,笑容堆皱了主人底满脸。
丁东,丁东,这鼓声与众不同--它清如鹤泪,它细似吟蛩,这鼓声与众不同。
丁东,丁东,听!你可听得懂?
听!你可听得懂?
你看这鼓手他不象是凡夫,他儒冠儒服,定然腹有诗书,他宜乎调度着更幽雅的音乐,粗笨的鼓捶不是他的工具,这双鼓捶不是这手中的工具!丁东,丁东,这鼓声与众不同--象寒泉注淌,象雨打梧桐;这鼓声与众不同。
丁东,丁东,听!你可听得懂?
听!你可听得懂?
你看他在庭前绕着一道长弧线,然后徐徐地步上了阶梯,一步一声鼓,越打越酣然--啊,声声的垒鼓,越打越酣然。
叮东,叮东,这鼓声与众不同--陡然成急切,忽又变成沉雄;这鼓声与众不同。
叮东,叮东,不同,与众不同,不同,与众不同。
坎坎的鼓声震动了屋宇,他走上了高堂,便张目四顾,他看见满堂缩瑟的猪羊,当中是一只磨牙的老虎。
他偏要撩一撩这只老虎。
叮东,叮东,这鼓声与众不同,这不是颂德,也不是歌功;这鼓声与众不同。
叮东,叮东,不同,与众不同!不同,与众不同!他大步地跨向主人底席旁,却被一个班吏匆忙地阻挡;无礼的奴才!”这班吏吼道,你怎么不穿上号衣,就往前瞎闯?
你没有穿号衣,就往这儿瞎闯?
”叮东,叮东,这鼓声与众不同--分明是咒诅,显然是嘲弄;这鼓声与众不同。
叮东,叮东,听!你可听得懂?
听!你可听得懂?
他领过了号衣,靠近栏杆,次第的脱了皂帽,解了青衫,忽地满堂的目珠都不敢直视,仿佛看见猛烈的光芒一般,仿佛他身上射出金光一般。
叮东,叮东,这鼓手与众不同;他赤身露体,他声色不动,这鼓手与众不同。
叮东,叮东,真个与众不同!真个与众不同!满堂是恐怖,满堂是惊讶,满堂寂寞--日影在石栏杆下;飞走了翩翩一只穿花蝶,洒落了疏疏几点木犀花,庭中洒下了几点木犀花。
叮东,叮东,这鼓手与众不同--莫不是酒醉?
莫不是癫疯?
这鼓手与众不同。
叮东,叮东,定当与众不同!定当与众不同!苍黄的号挂露出一只赤臂,头颅上高架着一顶银盔--他如今换上了全副装束,如今他才是一个知礼的奴才,如今他才是一个知礼的奴才。
叮东,叮东,这鼓声与众不同--象狂涛打岸,象霹雳腾空;这鼓声与众不同。
叮东,叮东,不同,与众不同!不同,与众不同!他在主人的席前左右徘徊,鼓声愈渐激昂,越加慷慨,主人停了玉杯,住丁象箸,主人的面色早已变作死灰,啊,主人的面色为何变作灭灰?
叮东,叮东,这鼓声与众不同--擂得你胆寒.挝得你发耸;这鼓声与众不同。
叮东,叮东,不同,与众不同!不同,与众不同!猖狂的鼓声在庭中嘶吼,主人的羞恼哽塞咽喉,主人将唤起威风,呕出怒火,谁知又一阵鼓声扑上心头,把他的怒火扑灭在心头。
叮东,叮东,这鼓声与众不同--象鱼龙走峡,象兵甲交锋;这鼓声与众不同。
叮东,叮东,不同,与众不同!不同,与众不同!堂下的鼓声忽地笑个不止,堂上的主人只是坐着发痴;洋洋的笑声洒落在四筵,鼓声笑破了奸雄的胆子一鼓声又笑破了主人的胆子!叮东,叮东,这鼓声与众不同--席上的主人,一动也不动;这鼓手与众不同。
叮东,叮东,定当与众不同!定当与众不同!白日的残辉绕过了雕楹,丹墀上没有了双双的桐影。
无聊的宾客坐满了西厢,高堂上呆坐着他们的主人,高堂上坐着丧气的主人。
叮东,叮东,这鼓手与众不同--惩斥了国贼,庭辱了枭雄,这鼓手与众不同。
叮东,叮东,真个与众不同!真个与众不同!
一对龙烛已烧得只剩光杆两枝,却又借回已流出的浓泪底余脂,牵延着欲断不断的的弥留的残火,在夜底喘息里无效地抖擞振作。
杯盘狼籍在案上,酒坛睡倒在地下,醉客散了,如同散阵投巢的乌鸦;只那醉得最很,醉得如泥的李青莲他越浮得高,越缩越小;颜色越褪淡了,直到后来,竟变成银子样的白的亮--于是全世界都浴着伊的晶光。
簇簇的花影也次第分明起来,悄悄爬到人脚下偎着,总躲不开--象个小狮子狗儿睡醒了摇摇耳朵又移到主人身边懒洋洋地睡着。
诗人自身的影子,细长得可怕的一条,竟拖到五步外的栏杆上坐起来了。
从叶缝里筛过来的银光跳荡,啮着环子的兽面蠢似一朵缩菌,也鼓着嘴儿笑了,但总笑不出声音。
桌上一切的器皿,接受复又反射那闪灼的光芒,又好象日下的盔甲。
这段时间中,他通身的知觉都已死去,那被酒催迫了的呼吸几乎也要停驻;两眼只是对着碧空悬着的玉盘,对着他尽看,看了又看,总看不倦。
啊!美呀!”他叹道:清寥的美!莹澈的美!宇宙为你而存吗?
你为宇宙而在?
哎呀!怎么总是可望而不可即!月儿呀月儿!难道我不应该爱你?
难道我们永远便是这样隔着?
月儿,你又总爱涎着脸皮跟着我;等我被你媚狂了,要拿你下来,却总攀你不到。
唉!这样狠又这样乖!月啊!你怎同天帝一样地残忍!我要白日照我这至诚的丹心,狰狞的怒雷又砰訇地吼我;我在落雁峰前几次朝拜帝座,额撞裂了,嗓叫破了,阊阖还不开。
吾爱啊!帝旁擎着雉扇的吾爱!你可能问帝,我究犯了那条天律?
把我谪了下来,还不召我回去?
帝啊!帝啊!我这罪过将永不能赎?
帝呀!我将无期地囚在这痛苦之窟?
”又圆又大的热泪滚向膨胀的胸前,却有水银一般地沉重与灿烂;又象是刚同黑云碰碎了的明月溅下来点点的残屑,眩目的残屑。
帝啊!既遣我来,就莫生他们!”他又讲,他们,那般妖媚的狐狸,猜狠的豺狼!我无心作我的诗,谁想着骂人呢?
他们小人总要忍心地吹毛求疵,说那是讥诮伊的。
哈哈!这真是笑话!他是个什么人?
他是个将军吗?
将军不见得就不该替我脱靴子。
唉!但是我为什么要作那样好的诗?
这岂不自作的孽,自招的罪?
……那里?
我那里配得上谈诗?
不配,不配;谢玄晖才是千古的大诗人呢!--那吟‘余霞散成绮,澄江净如练’的谢将军,诗既作的那样好--真好!--但是那里象我这样地坎坷潦倒?
”然后,撑起胸膛,他长长地叹了一声。
只自身的影子点点头,再没别的同情?
这叹声,便似平远的沙汀上一声鸟语,叫不应回音,只悠悠地独自沉没,终于无可奈何,被宽嘴的寂静吞了。
啊‘澄江净如练,’这种妙处谁能解道?
记得那回东巡浮江底一个春天,--两岸旌旗引着腾龙飞虎回绕碧山,--果然如是,果然是白练满江……唔?
又讲起他的事了?
冤枉啊!冤枉!夜郎有的是酒,有的是月,我岂怨嫌?
但不记得那天夜半,我被捉上楼船!我企望谈谈笑笑,学着仲连安石们,替他们解决些纷纠,扫却了胡尘。
哈哈!谁又知道他竟起了野心呢?
哦,我竟被人卖了!但一半也怪我自身?
”这样他便将那成灰的心渐渐扇着,到底又得痛饮一顿,浇熄了愁底火,谁知道这愁竟象田单底火牛一般:热油淋着:狂风扇着,越奔火越燃,毕竟谁烧焦了骨肉,牺牲了生命,那束刃的采帛却焕成五色的龙文:如同这样,李白那煎心烙肺的愁焰,也便烧得他那幻象底轮子急转,转出了满牙齿上攒着的丽藻春葩”。
于是他又讲,月儿!若不是你和他,”手指着酒壶,若不是你们的爱护,我这生活可不还要百倍地痛苦?
啊!可爱的酒!自然赐给伊的骄子--诗人底恩俸!啊,神奇的射愁底弓矢!开启琼宫底管钥!琼宫开了:那里有鸣泉漱石,玲鳞怪羽,仙花逸条;又有琼瑶的轩馆同金碧的台榭;还有吹不满旗的灵风推着云车,满载霓裳缥缈,彩佩玲珑的仙娥,给人们颁送着驰魂宕魄的天乐。
啊!是一个绮丽的蓬莱底世界,被一层银色的梦轻轻地锁着在!啊!月呀!可望而不可即的明月!当我看你看得正出神的时节,我只觉得你那不可思议的美艳,已经把我全身溶化成水质一团,然后你那提挈海潮底全副的神力,把我也吸起,浮向开遍水钻花的碧玉的草场上;这时我肩上忽展开一双翅膀,越张越大,在空中徘徊,如同一只大鹏浮游于八极之表。
哦,月儿,我这时不敢正眼看你了!你那太强烈的光芒刺得我心痛。
……忽地一阵清香搅着我的鼻孔,我吃了一个寒噤,猛开眼一看,……哎呀!怎地这样一副美貌的容颜!丑陋的尘世!你那有过这样的副本?
啊!布置得这样调和,又这般端正,竟同一阕鸾凤和鸣底乐章一般!哦,我如何能信任我的这双肉眼?
我不相信宇宙间竟有这样的美!啊,大胆的我哟,还不自惭形秽,竟敢现于伊前!--啊!笨愚呀糊涂!--这时我只觉得头昏眼花,血凝心冱;我觉得我是污烂的石头一块,被上界底清道夫抛掷了下来,掷到一个无垠的黑暗的虚空里,坠降,坠降,永无着落,永无休止!月儿初还在池下丝丝柳影后窥看,象沐罢的美人在玻璃窗口晾发一般;于今却已姗姗移步出来,来到了池西;夜颸底私语不知说破了什么消息,池波一皱,又惹动了伊娴静的微笑。
沉醉的诗人忽又战巍巍地站起了,东倒西歪地挨到池边望着那晶波。
他看见这月儿,他不觉惊讶地想着:如何这里又有一个伊呢?
奇怪!奇怪!难道天有两个月,我有两个爱?
难道刚才伊送我下来时失了脚,掉在这池里了吗?
--这样他正疑着……他脚底下正当活泼的小涧注入池中,被一丝刚劲的菖蒲鲠塞了喉咙,便咯咯地咽着,象喘不出气的呕吐。
他听着吃了一惊,不由得放声大哭:哎呀!爱人啊!淹死了,已经叫不出声了!”他翻身跳下池去了,便向伊一抱,伊已不见了,他更惊慌地叫着,却不知道自己也叫不出声了!他挣扎着向上猛踊,再昂头一望,又见圆圆的月儿还平安地贴在天上。
他的力已尽了,气已竭了,他要笑,笑不出了,只想道:我已救伊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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