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献
奉献
这从白云流下来的时间,这充满鸟啼和露水的时间,我们不留意的已经过去,这一清早,他却抓住了献给美满,他的身子倒在绿色的原野上,一切的烦扰都同时放低,最高的意志,在欢快中解放,一颗子弹,把他的一生结为整体,那做母亲的太阳,看他长大,看他有时候为阴影所欺,如今却全力的把他拥抱,问题留下来:他唯一的回答升起,其余的,都等着土地收回,他精致的头已垂下来顺从,然而他把自己的生命交还,已较主所赐给的更为光荣。
1945年7月

作者简介

穆旦
穆旦 诗人

穆旦(1918年4月5日—1977年2月26日),原名查良铮,曾用笔名梁真,祖籍浙江省海宁市袁花镇,出生于天津。现代主义诗人、翻译家。

穆旦(1918年4月5日—1977年2月26日),原名查良铮,曾用笔名梁真,祖籍浙江省海宁市袁花镇,出生于天津。现代主义诗人、翻译家。
你是我们请来的大神,我们以为你最主持公平,警棍,水龙,和示威请愿,不过是为了你的来临。
你是我们最渴望的叔父,我们吵着要听你讲话,他们反对的,既然你已来到,借用我们的话来向你欢迎。
谁知道等你长期住下来,我们却一天比一天消瘦,你把礼品胡乱的分给,而尽力使唤的却是我们。
你的产业将由谁承继,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显然是你得意的子孙,而我们的苦衷将无迹可存。
1945年7月
1多少人的青春在这里迷醉,然后走上熙攘的路程,朦胧的是你的怠倦,云光和水,他们的自己失去了随着就遗忘,多少次了你的园门开启,你的美繁复,你的心变冷,尽管四季的歌喉唱得多好,当无翼而来的夜露凝重——等你老了,独自对着炉火,就会知道有一个灵魂也静静地,他曾经爱你的变化无尽,旅梦碎了,他爱你的愁绪纷纷。
2每次相见你闪来的倒影千万端机缘和你的火凝成,已经为每一分每一秒的事体在我的心里碾碎无形,你的跳动的波纹,你的空灵的笑,我徒然渴望拥有,它们来了又逝去在神的智慧里,留下的不过是我曲折的感情,看你去了,在无望的追想中,这就是为什么我常常沉默:直到你再来,以新的火摒挡我所嫉妒的时间的黑影。
1944年6月
日里夜里,飞机起来和降落以三百里的速度增加着希望,历史的这一步必须要踏出:汽车穿流着如夏日的河谷,这一个城市,拱卫在行动的中心,太阳走下来向每个人歌唱:我不辨是非,也不分种族,我只要你向泥土扩张,和我一样。
过去的还想在这里停留,“现在”却袭击如一场传染病,各种饥渴全都要满足,商人和毛虫欢快如美军,将军们正聚起眺望着远方,这里不过是朝“未来”的跳板,凡有力量的都可以上来,是你还是他暂时全不管。
1945年7月
城市的夷平者,回到城市来,没有个性的兵,重新恢复一个人,战争太给你寂寞,可是回想那钢铁的伴侣曾给你欢乐,这里却不成:陌生还是陌生,没有燃烧的字,可以为它舍命,也没有很快的亲切,孩子般的无耻,那里全打破这里的平庸,也没有从危险逼出的幻想,习惯于取得,人们都近乎等待而且茫然,没有办法生活,城市的保卫者,回到母亲的胸怀:过去是死,现在渴望再生,过去是分离违反着感情,但是我们的胜利者回来看见失败,和平的赐与者,你也许不能立刻回到和平,在和平里粉碎,由不同的每天变为相同,毫未准备,死难者生还的伙伴,你未来的好日子还隐藏着敌人。
我们在摸索:没有什么可以并比,当你们巨大的意义忽然结束;要恢复自然,在行动后的空虚里,要换下制服,热血的梦想者虽然有点苍老,也许反不如穿上那样容易;过去有牺牲的欢快,现在则是日常生活,现在要拾起过去遗弃的,虽然已回到我们当中!辛苦的弟兄,你却有点隔膜,想着年青的日子在那些有名的地方,因为是在一次人类的错误里,包括你自己,从战争回来的,你得到难忘的光荣。
1945年4月注:本诗曾经作者修改,以上选用的是《蛇的诱惑》(曹元勇编)版本,下面是《穆旦诗全集》(李方编)版本中不同的部分,因无第一手资料,无法进一步校勘。
……那钢铁的伴侣也给你欢乐,…… …………而且腐烂,没有办法生活,城市的保护者,回到母亲的胸怀:……和平的给予者,你也许不能…… …………要换下制服,热血的梦醒者……过去遗弃的,虽然是回到我们当中——辛苦过的弟兄,你那有点隔膜,想着年轻的日子在那些有名的地方,……
  1这是什么地方?
时间每一秒白热而不能等待,坠下来成了你不要的形状。
天空的流星和水,那灿烂的焦躁,到这里就成了今天一片砂砾。
我们终于看见过去的都已来就范,所有的暂时相接起来是这平庸的永远。
呵,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少年给我们预言的,也不是老年在我们这样容忍又容忍以后,就能采撷的果园。
在阴影下你终于生根,在不情愿里,终于成形。
如果我们能冲出,勇士呵,如果有形竟能无形,别让我们拖进在这里相见!  2看,青色的路从这里引出而又回归。
那自由广大的面积,风的横扫,海的跳跃,旋转着我们的神智:一切的行程都不过落在这敌意的地方。
在这渺小的一点上:最好的露着空虚的眼,最快乐的死去,死去但没有一座桥梁。
一个圈,多少年的人工,我们的绝望将使它完整。
毁坏它,朋友!让我们自己就是它的残缺,比平庸更坏:闪电和雨,新的气温和泥土才会来骚扰,也许更寒冷,因为我们已是被围的一群,我们消失,乃有一片“无人地带”。
1945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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