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别
赠别
1多少人的青春在这里迷醉,然后走上熙攘的路程,朦胧的是你的怠倦,云光和水,他们的自己失去了随着就遗忘,多少次了你的园门开启,你的美繁复,你的心变冷,尽管四季的歌喉唱得多好,当无翼而来的夜露凝重——等你老了,独自对着炉火,就会知道有一个灵魂也静静地,他曾经爱你的变化无尽,旅梦碎了,他爱你的愁绪纷纷。
2每次相见你闪来的倒影千万端机缘和你的火凝成,已经为每一分每一秒的事体在我的心里碾碎无形,你的跳动的波纹,你的空灵的笑,我徒然渴望拥有,它们来了又逝去在神的智慧里,留下的不过是我曲折的感情,看你去了,在无望的追想中,这就是为什么我常常沉默:直到你再来,以新的火摒挡我所嫉妒的时间的黑影。
1944年6月

作者简介

穆旦
穆旦 诗人

穆旦(1918年4月5日—1977年2月26日),原名查良铮,曾用笔名梁真,祖籍浙江省海宁市袁花镇,出生于天津。现代主义诗人、翻译家。

穆旦(1918年4月5日—1977年2月26日),原名查良铮,曾用笔名梁真,祖籍浙江省海宁市袁花镇,出生于天津。现代主义诗人、翻译家。
日里夜里,飞机起来和降落以三百里的速度增加着希望,历史的这一步必须要踏出:汽车穿流着如夏日的河谷,这一个城市,拱卫在行动的中心,太阳走下来向每个人歌唱:我不辨是非,也不分种族,我只要你向泥土扩张,和我一样。
过去的还想在这里停留,“现在”却袭击如一场传染病,各种饥渴全都要满足,商人和毛虫欢快如美军,将军们正聚起眺望着远方,这里不过是朝“未来”的跳板,凡有力量的都可以上来,是你还是他暂时全不管。
1945年7月
城市的夷平者,回到城市来,没有个性的兵,重新恢复一个人,战争太给你寂寞,可是回想那钢铁的伴侣曾给你欢乐,这里却不成:陌生还是陌生,没有燃烧的字,可以为它舍命,也没有很快的亲切,孩子般的无耻,那里全打破这里的平庸,也没有从危险逼出的幻想,习惯于取得,人们都近乎等待而且茫然,没有办法生活,城市的保卫者,回到母亲的胸怀:过去是死,现在渴望再生,过去是分离违反着感情,但是我们的胜利者回来看见失败,和平的赐与者,你也许不能立刻回到和平,在和平里粉碎,由不同的每天变为相同,毫未准备,死难者生还的伙伴,你未来的好日子还隐藏着敌人。
我们在摸索:没有什么可以并比,当你们巨大的意义忽然结束;要恢复自然,在行动后的空虚里,要换下制服,热血的梦想者虽然有点苍老,也许反不如穿上那样容易;过去有牺牲的欢快,现在则是日常生活,现在要拾起过去遗弃的,虽然已回到我们当中!辛苦的弟兄,你却有点隔膜,想着年青的日子在那些有名的地方,因为是在一次人类的错误里,包括你自己,从战争回来的,你得到难忘的光荣。
1945年4月注:本诗曾经作者修改,以上选用的是《蛇的诱惑》(曹元勇编)版本,下面是《穆旦诗全集》(李方编)版本中不同的部分,因无第一手资料,无法进一步校勘。
……那钢铁的伴侣也给你欢乐,…… …………而且腐烂,没有办法生活,城市的保护者,回到母亲的胸怀:……和平的给予者,你也许不能…… …………要换下制服,热血的梦醒者……过去遗弃的,虽然是回到我们当中——辛苦过的弟兄,你那有点隔膜,想着年轻的日子在那些有名的地方,……
  1这是什么地方?
时间每一秒白热而不能等待,坠下来成了你不要的形状。
天空的流星和水,那灿烂的焦躁,到这里就成了今天一片砂砾。
我们终于看见过去的都已来就范,所有的暂时相接起来是这平庸的永远。
呵,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少年给我们预言的,也不是老年在我们这样容忍又容忍以后,就能采撷的果园。
在阴影下你终于生根,在不情愿里,终于成形。
如果我们能冲出,勇士呵,如果有形竟能无形,别让我们拖进在这里相见!  2看,青色的路从这里引出而又回归。
那自由广大的面积,风的横扫,海的跳跃,旋转着我们的神智:一切的行程都不过落在这敌意的地方。
在这渺小的一点上:最好的露着空虚的眼,最快乐的死去,死去但没有一座桥梁。
一个圈,多少年的人工,我们的绝望将使它完整。
毁坏它,朋友!让我们自己就是它的残缺,比平庸更坏:闪电和雨,新的气温和泥土才会来骚扰,也许更寒冷,因为我们已是被围的一群,我们消失,乃有一片“无人地带”。
1945年2月
我要回去,回到我已失迷的故乡,趁这次绝望给我引路,在泥淖里,摸索那为时间遗落的一块精美的宝藏,虽然它的轮廓生长,溶化,消失了,在我的额际,它拍击污水的波纹,你们知道正在绞痛着我的回忆和梦想,我要回去,因为我还可以孩子,在你们的脸上舐到甜蜜,即使你们歧视我来自一个陌生的远方,孩子,我要沿着你们望出的地方退回,虽然我已曾鉴定不少异地的古玩:为我憎恶的,狡猾,狠毒,虚伪,什么都有这些是应付敌人的必需的勇敢,保护你们的希望,实现你们的理想;然而我只想回到那已失迷的故乡,因为我曾是和你们一样的,孩子,我要向世界笑,再一次闪着幸福的光,我是永远地,被时间冲向寒凛的地方。
1942年8月22日
感谢上帝——贪婪的美国商人;感谢上帝——腐臭的资产阶级!感谢呵,把火鸡摆上餐桌,十一月尾梢是美洲的大节期。
感谢什么?
抢吃了一年好口粮;感谢什么?
希望再作一年好生意;明抢暗夺全要向上帝谢恩,无耻地,快乐的一家坐下吃火鸡。
感谢他们反压迫的祖先,三百年前,流浪,逃亡,初到美国来开辟;是谁教他们种的玉米,大麦和小麦?
在蛮荒里,谁给了他们珍贵的友谊?
感谢上帝?
你们愚蠢的东西!感谢上帝?
原来是恶毒的诡计:有谁可谢?
原来那扶助他们的“土人”早被他们的子孙杀绝又灭迹。
感谢上帝——自由已经卖光,感谢上帝——枪杆和剥削的胜利!银幕上不断表演红人的“野蛮”,但真正野蛮的人却在家里吃火鸡。
感谢呀,呸!这一笔债怎么还?
肥头肥脑的家伙在家吃火鸡;有多少人饿瘦,在你们的椅子下死亡?
快感谢你们腐臭的玩具——上帝!195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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